草窩一堆堆

一下、兩下，整個玻璃面瞬間爬滿了美麗的紋路。

水流蔓延至所有角落。

熟悉的背影放棄離去之時，微微抽動的指尖被漏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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輾轉了一整夜，朴智旻在疼痛中無法完全睡去。

半夢半醒時有隻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額際，一次次輕柔的安撫，才讓意識漸漸的安穩，那個讓自己沉迷不已的醉人酒嗓輕輕在耳邊說著，強勢的佔有欲。

智旻。

指節在眉宇間來回摩娑，愛人總是喜歡在自己睡著時以這種方式讓自己更好睡，一次次輕柔愛撫都是露骨的愛意表達。

不要再讓你的雙手染上鮮血，我不喜歡。

骯髒事就讓我來吧。

朴智旻知道是誰的溫柔，是誰總害怕傷害自己，在離開房間時還特地上了鎖，不讓另一個殘暴的夢魘輕易闖入他清甜夢鄉。

過於輕柔的安撫，睡意完全覆蓋上自己，然後他沉沉的睡去。

迎接著自己清醒的另一個已冷去，下樓時的驚心動魄更加催促著朴智旻的意識，還有金碩珍的請求。

這是他的最後一天。

「我可以問你嗎？」金碩珍的語氣聽起來是平淡的，卻富含著萬千情緒，「你為什麼不向我們求救？」

並肩走著，對於身邊的朴智旻他是完全陌生的，或許該說他曾經以為自己了解對方，但是事情發生過後他才覺得自己這樣天真，眼見過閔玧其那令人發寒的一面，也親身經歷過面對於絕對的強大武力，金碩珍只要看著朴智旻就無法想像對方是如何強忍著渡過這五年，閔玧其是如何想致他於死地，他又是如何死裡逃生。

「那是我們的決定，就該由自己承擔。」朴智旻輕聲說著，嘴角是淺淡的笑意，「想著哥醒的時候，就什麼都無所謂了。」

無論沉睡時發生了什麼，閔玧其都不會記得，那不如就讓那個過程視為記憶的空缺點，而非汙點。

他們是相愛的，這點無庸置疑。

金碩珍抿了抿唇，只是將手臂搭上朴智旻的肩，然後輕輕撫了撫對方的頭髮，沒有多說什麼。

過去的一切他們都已經無法改變，無法再接近或者試圖改變，再多的疼惜都不及陪伴，就如同朴智旻所說，這一切的因果都是他們自己造成的。

有些話如果能早一點說出口就好了。

對於金碩珍無聲的支持與鼓勵朴智旻並沒有排斥，只是靜靜地接受下。

站定在一個廢棄的隧道前，朴智旻稍稍看了看四周，確定了是閔玧其曾經告訴過自己的小情報站後，臉上溫和的表情漸漸冷下。

「應該就是這裡了。」

注意到了朴智旻身上的變化，金碩珍沒有多說什麼，眼下最重要的是田柾國的安危，看著朴智旻率先走進了隧道，金碩珍也快步的跟上。

迴盪在封閉空間裡的腳步聲雜亂，恍然間多出的第三個腳步聲讓敏感的金碩珍立即警覺起，伸手拉住了朴智旻的肩膀，單指壓在自己的唇上，意識著對方注意周遭的不同，但來回好幾次的觀望都沒有發現異常，朴智旻說了句盡快解決後就再也沒停下了。

最後他們停在一個躺臥在隧道角落的流浪漢面前，金碩珍挑高了眉頭，對於閔玧其的情報來源感到有些不敢置信，如果說是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作為情報收集點他還比較能接受，但是這裡可是偏區，能有什麼？

「我來拿飯了。」朴智旻輕聲說著，那是閔玧其和對方設下的暗語，「是田柾國前天拿來的。」

從破布製成的被窩中抬起頭，對方看了眼朴智旻，又再看了金碩珍，嘴角滿是輕蔑的笑，「乞丐養不起更多人。」

「我是來拿飯的，前天、田柾國。」看著對方一點也不領情的樣子，朴智旻又再說了一次，但對方卻將身子窩回被窩中，完全不想理會。

站起身，朴智旻站直了身子。

「怎麼辦？」金碩珍回望了眼神裡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溫度的朴智旻，不知道為什麼，總有種想退開一點的打算。

「哥說了……」

說完朴智旻便動了，抬腳朝著被窩中奮力的一踹，在流浪漢發出哀號時下一腳立即踹上對方大張的嘴，隨即彎腰將手摀上的嘴的狠狠地扯下，另一手緊抓住流浪的瀏海逼著對方與自己對視。

「不說話的探子沒用處，打死就是了。」

看著流浪漢雙眼的眸子是降至冰點的霜寒，他單手將自己腰後藏著的左輪手槍拿出，一秒底在流浪漢的左眼上，「前天、田柾國。」

與朴智旻對視的流浪漢顫抖著身子，用著飄忽不定的語調說出田柾國的最後下落，收到了情報之後朴智旻滿意的放開手並將槍塞回腰後的槍套裡，轉身面對金碩珍時還是那一副天然無害的微笑。

朴智旻瞬間轉變的太過自然，金碩珍雖有些反應不過來，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接受了，朴智旻從身邊略過後他又回頭看了眼鼻子冒出血花的流浪漢，暗自決定一切事情都結束過後要和閔玧其好好談一談。

「哥知道的。」

似乎是查覺到了金碩珍的想法，朴智旻半回過頭，側臉的微笑甜膩到令人別不開眼。

這孩子這樣不行的，遲早有一天會跟田柾國一樣的。

還想著閔玧其竟然放任著戀人和自己越來越像，猛然間又出現在耳邊的腳步聲讓金碩珍立即停下腳步，才剛轉頭身前的朴智旻卻瞬間倒地，頭撞上小石塊的聲音太過清澈，讓金碩珍想也不想的便跑向倒下的朴智旻，但步伐卻在下一秒停下。

站在黑暗裡的身影站在朴智旻身側，手上折射出光的槍枝直指著朴智旻腦門，對方低沉的嗓音裡帶滿了笑意，「金碩珍？」

因為光線不足的關係金碩珍完全無法確認朴智旻哪裡受了傷，他只能先應聲，想趁著對方不注意時靠近，但卻沒有任何的機會。

「想請你跟我走一趟。」

「恕我拒絕。」金碩珍不急不徐的抽出綁在大腿槍套裡的制式手槍，隨即秒準了對方的膝蓋，「雖然沒必要，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，他可不是能隨便下手的。」

暗自想著閔玧其要是知道了朴智旻被人打傷，大概會卸了對方動粗的那條手。

「要麻煩你跟我走一趟了。」對方上膛的清脆聲響傳遍整個隧道，對於金碩珍的善意提醒絲毫不在乎，「田柾國還等著呢。」

聽見了關鍵詞，金碩珍的眼神瞬間變了，收起槍他步向對方。

「我會連同你這一槍都記下的。」

你一定會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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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十分鐘，你們得加快腳步了。』

頭一陣一陣的抽痛著，原本還昏沉沉的意識隨著珠珠水滴滲入鼻腔而快速清醒，睜開了雙眼，過多日光燈裝飾的房間大亮著，使得他又趕緊將雙眼閉上。

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溼透了，雙手被反綁在後無法動彈，雙腳腳踝也被捆住，完全無法輕易動彈的狀況下，他挺起了身子坐在已經逐漸淹上腳踝。

他看見自己正被鎖在水缸裡，水從四面的玻璃上緩緩流下，水流造成玻璃面上的模糊，使他無法看清自己的所在位置，而不停上升的水位雖還不及致命，卻不代表永遠不會。

他嘗試這站起身，單整個水缸的高度卻只足夠讓他半蹲，礙於腳上的塑膠束繩會讓身體無法平衡，他只能繼續坐在水中等待著。

水聲壓過了一切，也來到了腰際的高度。

他聽見了細小的拍打聲，別過頭看著水缸外的一片純白。

是誰在敲打著？是示警還是求救？

無從得知，眼下唯一能做的便只是自救。

他輕輕地向後仰，讓雙腳足以抬出水面後重重的瞪了幾次玻璃面，雖說早在踢擊之前便已考慮到材質的問題，但踢擊確實無法發揮任何作用的那秒他是失落的。

他不想被這樣困著，好似他永遠是被保護的對象。

隨著水位逐漸高漲，到了胸口十他的所有動作都無法再有效發揮，水的阻力將所有反抗都消散去，他仰起頭看向頭頂被玻璃擋住、唯一沒有被水流影響視覺的裝置。

只要能破壞那個，就可以了吧？

理想與現實總是殘酷的不同，他嘗試著站起身，在好不容易站穩後以頭去撞擊有如蓋子般的玻璃面，卻只有悶悶聲響和暈眩感傳回來，跌坐回水裡，已經淹掉半張臉的水位使他無法在這樣輕鬆下去。

時間是殘酷的代名詞，他無能為力，只能讓水位完全淹過自己的頭頂，進而倚靠浮力讓他能夠漂浮站立起，接下去的時間更是如眨眼般快速。

頂著上層的玻璃面，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氣，然後水位完全淹過他的生命。

他的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。

求生是人的本能，他亦是人。

撞擊玻璃的頻率越來越高，但毫無回應的玻璃面卻依舊完美無缺，終於能看見的四周還是一片純白。

時間是他的生命，而秒數歸零的這一小段時間內他再也無法在繼續等待。

他在水中翻攪，瘋狂的撞擊著玻璃面，那瞬間四周終於有了其他顏色。

一片純白在他面前被向兩旁拉開，從那裡跑出的身影是那樣的熟悉。

那是閔玧其。

額角的小傷口被撞破同時，水裡繞上一層紅絲，然後隨著水波散開，為透明染上一層極微淺淡的紅。

他無法再冷靜，他要是在閔玧其面前死去，閔玧其便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機會。

他更加的用力擺動身體，但所有攻擊都被水的張力給吞沒，鼓著的腮幫子是最後的一口氣，唇角連成細線的氣泡像是訴說著他最後的生命。

眼裡只剩玻璃面前的閔玧其，熟悉的面孔因為他而扭曲著。

想觸碰到你，但我們卻離得好遙遠，遠得好比人與時間。

明明就在身邊，但我卻永遠走不近你跟前。

「別動！朴智旻！」

隔著玻璃和水的聲音讓他們更加遙遠，模糊的嗓音穿不過水，他連聽見這個人的權利都被剝奪了。

「我一定會救你的，不要浪費氧氣！呀啊、朴智旻！」沙啞的酒嗓大吼，握成拳的手用力敲擊著強化玻璃。

閔玧其因為他發狂般的以槍托撞擊著玻璃面，而他因為失去氧氣無法冷靜的瘋狂掙扎。

他們都瘋狂的想抓住彼此，但時間稍縱即逝。

憋氣的最長時間已經到了極限點，他大睜的眼睛緊盯著閔玧其，頭再次用力撞上槍托重擊過的玻璃面。

那一下沉悶的重擊後，脫口而出的氧氣像是被推開蓋子的氣泡飲料，大量的小氣泡瞬間化作生命噴灑而出，雙眼在那一剎那對上了閔玧其的雙眼。

傻子，我們都是傻子。

看著閔玧其的臉，秒數歸零了。

閔玧其熟悉的面孔扭曲著，那一瞬間就像所有的時間都停下了，朴智旻將頭用力撞上玻璃面，雙手緊握住拳。

從沒想過我們到了最後，還是只能這樣了。

氣泡化作水波的同時，朴智旻閉上了雙眼。

耗盡氧氣後，水隨著求生意志進入朴智旻的鼻腔、肺腑，灼燒的痛苦隨之襲來，朴智旻無法再冷靜，全身用力的翻動，像是致命的舞蹈。

用著剩餘的生命，狂舞最後的掙扎曲。

沉悶的咚咚聲響，像是閔玧其心裡最後的掙扎。

他漸漸地失去了掙扎，剛剛還奮力踢著的腳完全失力，纖瘦的身子下沉，像是美麗的藝術品，落在水缸底，純黑色的頭髮輕輕飄揚。

那個還努力著的身影完全模糊，他頰側的溫熱不知是淚水還是後悔。

我好想擁抱你，好想再聽你說一次我是傻子。

他閉上雙眼，黑夜完全擁有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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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好~這裡是要開始放假的草君

結局已經寫完了，所以我從今天開始放假xD

然後等乖乖某人回家

我是草君，先謝謝大家願意等我等了這麼久

我們結局見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