草窩一堆堆

起初他一個人單打獨鬥著，忽略那些在背後的嘲笑聲有多傷人。

但兜轉著的人生總會尋找出路，總會難得出現在生命裡的重要他人。

可唯獨他。

不想讓他踏進這個對自己而言噁心又髒亂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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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哥！這邊！」

軟嫩的嗓音從自己沒看過去的方向傳來，回過頭時太陽光映照在那頭黑色髮絲上，纖長的羽睫也像是被金粉撒上般透著微光，似乎是太過好看的畫面，讓叫喚著自己的人有點傻住，被安靜站在身側的友人輕撞了下手臂後，才又繼續對著自己揮手。

直到自己落坐在眼前，那雙眼睛依舊漾滿笑意。

「碩珍哥。」有禮貌地朝著自己輕輕頷首，眼前的大男孩有如陽光般耀眼奪目，「我是智旻，朴智旻，是南俊哥的學弟。」

朴智旻向著金碩珍簡單的自我介紹，揮手招來服務生後，才轉而介紹一起同行的朋友，「這是玧其，閔玧其，嗯……」

「我們是戀人。」

閔玧其替朴智旻接下有點難為情的話語，向著金碩珍淺淺一笑後，低聲告訴朴智旻自己要去外面打通電話，要他點餐的時候不用點自己的份，才又抱歉的向著金碩珍微微鞠躬後起身向外走去。

有些尷尬的空氣在好一會兒後，才讓濃郁的咖啡香伴隨著熱煙蔓延至空氣之中。

輕啜了口咖啡之後，金碩珍才有點遲疑的開口，「請問……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聯絡方式？」

「不是哥聯絡玧其……啊啊！」原本還困惑的開口，朴智旻像是頓悟了什麼一樣的睜大了雙眼，然後滿臉愧疚地向著金碩珍道歉，「哥對不起，我不知道玧其哥是怎麼拿到哥的號碼。」

哥你是非法拿到人家的電話號碼，至少也跟我說一下啊！

金碩珍輕輕的抿起唇，猶豫了好幾秒後才又說道：「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，我……」

才剛要起身朴智旻便馬上抓住了自己的雙手，焦急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，「碩珍哥！那天只是意外，我跟南俊哥真的只是很好的朋友關係而已……。」

突然被提起的那天讓金碩珍下意識別開眼，含糊著嗓音說自己知道的。

金南俊也說過是知道自己跟在後面的。

尷尬在那秒又瀰漫在兩人之間，金碩珍又重新坐回了位置上。

「所以、你找我有什麼事嗎？」

朴智旻剎那間綻放出笑容，宛若沾上清晨露水的鮮花，小心翼翼從口袋裡拿出的小鐵盒精緻高雅，拿出其中一張小卡後輕輕推到金碩珍面前。

「金南俊律師事務所。」

那是一種契機，偶然造下的機會。

面對著自己而坐的金南俊翹著單腳，輕輕放在膝蓋上的手非常好看，拿下了半框的眼鏡後那面容顯得青春許多，被招待進事務所的金碩珍落座在單人沙發上。

不知道該說什麼，他們從來沒有這樣見面過。

下意識閃開金南俊凝視著自己的眼神，金碩珍觀察著坪數不大的事務所，簡單的室內設計卻讓整個事務所看起來很有質感，亂看的視線最後落在被放在其中一張桌子上的相框上，三個人擠在相片裡的樣子很逗趣，燦爛笑容感染著看的人的情緒。

「他們都是我的同事，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們。」金南俊跟著視線 一起看著被放在朴智旻辦公桌上的相框，唇角的笑輕輕揚起時，兩頰酒窩深陷下。

金南俊說，朴智旻畢業的前兩年自己成立了這個事務所，大約兩個月後因為委託認識了閔玧其，而朴智旻畢業前就說要跟著自己一起追尋夢想，所以畢業後也馬上來到這裡。

閔玧其是他第一個案子，也是少數真正的含冤者。

而朴智旻則是他第一個接受委託的被害者。

相片裡坐在中間的金南俊，為了能讓三個人一起擠進相片而努力縮著身體，其他兩個人緊緊貼著他的頭，負責拿手機的朴智旻舉高了手，閔玧其則用一手按著朴智旻的頭和自己相抵，三個人臉上的笑容燦爛奪目，背影的擺飾和自己的背後沒相差多少，顯然是在這裡拍下的。

金南俊的眼裡含著溫柔，從照片少移開的目光最後落在金碩珍身上。

「哥怎麼會來？」

小心翼翼的問起，金南俊凝視著眼前許久不見的金碩珍。

那天金碩珍逃跑了，撞開了牽著朴智旻而來的閔玧其，無視對方嘴裡的咒罵聲，遠遠的逃開了金南俊。

那天他如同迎來了更鬱悶的生活，即便早已做好心理準備。

「想你。」金碩珍低下眼眸，一臉無奈的笑了，以前能夠輕易開口說出的話語，現在竟然顯得彆扭。

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金南俊微微睜大雙眼。

「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選擇，想知道你的理由，很多很多。」金碩珍沒回應凝視著自己的眼神，交扣的手微微扣緊，「很單純的一直想著你。」

即便是單指著思念的意思，我依舊是想你了。

一連串的回應讓金南俊有些搓手不及，沉默了許久才微微挑高了半邊的眉，看著金碩珍的眼神還有些遲疑，「我以為哥已經不會再和我見面了。」

他以為自己如同無法再審的罪人，因為滔天大罪無法再翻身。

金碩珍沒有回答，只是看著緊張而交扣的手，等了幾秒金南俊依舊沒有回答自己，他站起身，「我還是……」

金南俊快速的伸出手抓住金碩珍，微微顫抖的手訴說著內心的徬徨與害怕。

怕鬆開手，心愛的人就再也不會回頭了。

 「我說過了，我的選擇只是為了死去的人。」輕輕嚥下唾液，金南俊覺得這對話遠比自己在法庭上的辯論還要緊張，「死去的人不會說話，也不會有人為他們說話，我們的法律保護的是活人，死去的人才是被判處死刑的那一個。」

什麼有機會可以重新再來？什麼情有可原？那死去的人呢？除了死亡，死去的人到底能得到什麼機會？

他們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了。

「不論是情殺、酒駕、金錢、臨時起意，種種為了保護自己的辯解，都是活著的人有的權利，沒有人可以為離開的人做些什麼。」

他看了太多受害家屬的痛徹心扉眼淚，這世界已經髒得醜陋不堪。

「有人夜裡誠懇的禱告，也喚不回重要的人，那些眼淚我們無法替他們擦去，跪在棺木前的心碎我們也無法安慰，那曾經是別人一生裡最重要的人，沒有了他們的日子我們什麼也無法體會。」

哽咽在喉間打轉，金南俊光是想著自己打贏時官司時，被害者家屬的痛哭失聲，就會徹底的咒恨自己，曾經有被害者家屬拿著死者的遺物丟在自己臉上時，他曾經後悔過，上千萬個夜晚都在後悔中度過。

他痛恨這個社會，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「真正做錯事人的只要一句我錯了，就代表有了重要的悔意，然後開始減輕刑罰，換個地方生活的話，人生甚至可以再來過。」那些笑著感謝金南俊時的醜陋，他也恨不得馬上動手做自己會做的選擇，「所以我才會選擇為加害者辯護，直到找出真正的殺人犯，在社會又再度遺忘時讓他服刑。」

如果法律無法完整社會，那我們該相信什麼？

「哥可能無法理解，可是……。」

「殺人是不對的，南俊。」金碩珍輕輕抓住那雙傳來體溫的手，傳來的溫暖還是一樣眷戀，「我懂你的意思，可是殺人就是不對的。」

無論站在什麼角度，奪取他人性命就是不對的。

偏離軌道的正義，是不完全的正義。

「那些人不值得你和他們一起賠上。」金碩珍低下頭，原本是想找點什麼去說服金南俊，可一番話過後自己卻什麼也都說不太出口，「我害怕幾年之後，會看見你面臨這些衝動。」

人是健忘的，半年前轟動一時的殺人案，在半年後變得無人聞問，再幾年後人們會好奇真實發生過的可能，被遺忘的人是某些人一輩子的傷痛，可日復一日，年過一年，漸漸還是忘記痛，畢竟最好的模樣映在心裡頭了。

痛苦就像時間一樣，漸漸就會走遠了。

可是壞總會比好更讓人印象深刻。

「我不希望，你也踏進這個對自己而言噁心又髒亂的世界。」緊緊扣住金南俊的手，金碩珍說著冷靜了好一大段時間的想法。

果然像是自己設想的那樣，牽著自己的金南俊沉默了，也鬆開了力道。

顆粒般墜落的時間傳來細小的聲音，金碩珍深深的吸吐了幾次，才緩緩放開金南俊的手。

「我晚上還有工作，就先告別了。」

他知道金南俊是理解自己的，他也能理解一直努力付出在落實正義的金南俊，可偏差的做法並不能完整夢想。

冰冷地門把像是那天金南俊離開之後，冰冷地讓牙根不停打顫，金碩珍沒有回頭，輕輕壓下門把。

「我會努力離開這種想法，如果到了最後我還是沒有辦法的話……」

大手高過於自己的頭頂，輕輕將門給壓回，金碩珍被緊緊摟進懷抱之中，額頭靠在金碩珍肩上的輕輕說著。

「那時候再分手好嗎？」

沙啞地聲音猶如那天朴智旻和自己說話的聲音一樣。

轉頭看向落地窗外的閔玧其，低頭講著電話時唇角還微微上揚，不知道是和誰對話。

應該是關係很好的人。

「你不怕嗎？」金碩珍眨了眨眼，看著就像是一般人一樣的閔玧其，回應著等著自己收下名片的朴智旻，「和殺手在一起。」

「怕死了，可是想到要分開就會心痛。」

朴智旻順著視線看向窗外的閔玧其，燦爛的笑漾在嘴角，眼底的閔玧其背對著光，微微側過臉看向自己時，露出粉嫩牙齦的笑很是迷人。

「可是想到他很坦蕩的面對所有不公不義，在一起久了就不怕了。」

好喜歡你，能怎麼辦？

朴智旻收回視線，回頭對上金碩珍的雙眼，「但他們一個人站在陽光下，一個人在黑暗裡獨立。」

朴智旻將名片推到金碩珍指尖，寫著金南俊的字正好壓在金碩珍指腹下，嗓音卻不同於剛見面時的軟嫩。

「我希望哥可以拯救他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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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好，這裡是草君

原諒本來要日更的這篇，因為昨天身體太累了所以停了一天

還在決定要什麼時候跟大家聊聊《觀點》和《迷路》

大家對於這兩篇有想問的問題，就留言告訴我吧！

終於寫完對現狀的我很痛苦的《觀點》，裡面很多的話也像是安慰著自己一樣

致我最愛的妳，願妳依舊像天使美麗、快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