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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樹林時,才發現雪花已經開始慢慢飄落。

「咦?」

說了整路話的鄭號錫突然停下步伐,閔玧其抬起頭,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,也跟著停下腳步。

村口前有個身影站在雪中,肩上的雪花像是被拍落後又落在他肩上,他身上的衣服和鄭號錫很像,都是以行動方便為主的款式,脖子上的黑色圍巾擋去口鼻,閔玧其光是看著那雙眼睛都覺得讚嘆。

那是一雙艷麗的眼眸,上下的睫毛都像是羽般纖長,還在他的頰上落下一小塊陰影,純黑色的頭髮在雪景之中非常醒目,髮尾幾乎都被壓在圍巾下,只能看見幾戳翹起的捲髮,耳垂上誇張地打了三個洞,簡單的耳飾上鑲著閃閃發亮的晶石。

他聽見鄭號錫的聲音時,才稍稍抬起頭,然後那雙艷麗的眸子在頃刻間漾起水霧,黑玉般的瞳仁更像是閃爍星光一般明亮。

「號錫哥——!」

他像是歡呼般大叫,也立刻拔腿衝向他們,來勢洶洶的樣子,讓鄭號錫鬆開牽著閔玧其的手,向前跨了一步,迎上狂奔而來的男人。

被撲倒在地的力道全被雪給吸收,鄭號錫忍不住大笑,他雙手托著那張精緻的臉,一下往左偏一下往右轉,快速地確認對方有沒有受傷,然後才開心地擁住那個男人。

被這幕嚇到的閔玧其向旁退了幾步,雖然很快就意識到對方是鄭號錫的團員之一,還是對於這樣的熱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議,但是那陣驚訝過去之後,似乎理解為什麼那個人的笑容能這麼毫無雜質。

等到兩人的衣下也全都是雪花之後,他們才終於在重逢的喜悅中冷靜下來,鄭號錫將對方從地上拉起之後,兩個人便相互搭著肩走向閔玧其。

「玧其哥,這是金泰亨。」鄭號錫臉上燦爛的笑容讓梨渦深陷,他把名叫做金泰亨的男人推到自己身前,「小我一歲,是我們團裡最小的,很可愛吧?」

近看之下,金泰亨精緻的五官更為驚人,看得閔玧其有些走神,與其說他是個男人,不如說是個正值青春年華階段裡最為巔峰的時期,他和金碩珍都擁有著難以別開目光的外貌,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,比起那英俊帥氣的摯友,他更適合用艷麗作為讚美。

閔玧其好不容易回過神後,立刻收起自己過於無禮的視線,以平淡的口氣介紹著自己,金泰亨那雙如寶石般清澈的眼眸立刻漾滿興奮,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撲過來一樣,令他有些緊張。

「泰亨,玧其哥是神父,不可以用我們打招呼的方式。」鄭號錫一手勾住金泰亨的脖子,把感覺下一刻就會撲上去的慾望攬進自己懷裡,「哥不好意思,我們很久沒見了,難免比較激動。」

閔玧其搖搖頭,表示自己不在意。

走回村落的那一小段路程,鄭號錫問起金泰亨為什麼會在這裡,他說原本是躲在樹林裡躲避被自己引開的狼人,中午才剛跑出樹林卻突然聽見槍響,他順著聲音回頭找卻沒看見有槍的人,經過一番考慮和觀察後,確認狼人已經離開後他才跑回來村落詢問,結果竟意外得知有極大可能是團員的人剛進村。

回到暫時借住的小屋後,金泰亨立刻坐在客廳的其中一張搖椅上,用愉悅的聲嗓說著自己今晚要睡椅子,連睡幾天樹幹現在腰都要斷掉的感覺,閔玧其主動讓出床位的時候,他則用「神父怎麼可以睡椅子」的說詞拒絕了好意,鄭號錫一臉燦笑的稱讚弟弟懂事。

「我倒是沒遇上你們說的東西。」快速把柴火點燃後,賴在搖椅上的金泰亨主動交換資訊,聽完閔玧其的敘述,他抓了抓頭一臉困惑,「孩子們我也沒遇上,可能是我躲的地方在深處,和他們會經過的路徑不一樣。」

金泰亨說著自己躲藏的這幾天,除了一開始有摸進村裡偷點東西果腹,之後都是靠著樹林的野果充飢,畢竟他們和神父不同,人們並不樂意將珍貴的食物語他們分享,非不得已的情況下,他們也不會做這種偷東西的事,閔玧其剛聽的時候本來也是勸導的,但聽完原因後也只是點點頭,沒有責備。

小聊一陣過後,閔玧其就去和村長討論附近能躲藏的地點,畢竟即便是妖魔,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十幾個孩子吃光,他們必須把握時間跟機會,趕緊把孩子們都找回來才行。

再回到屋裡的時候,金泰亨已經抱著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小抱枕,整個人縮在壁爐前的地毯上睡著了,閔玧其原本想把他扶到搖椅上睡,從臥房裡走出來的鄭號錫卻伸手攔住,小聲解釋這是他們的習慣,睡太舒服的話警戒心會下降,在這混亂不堪的地帶沒有戒備會提高危險。

推著閔玧其走回臥房,鄭號錫壓低音量在他耳邊說自己剛剛去砍了點柴,趁他回來之前把浴室的水都煮沸了,現在溫度剛好。

閔玧其疑惑地看向鄭號錫,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對自己說這些曖昧不明的話。

「哥誤會我了呢,就是因為這種險境,才更要把握能享受的時間。」鄭號錫哈哈笑了兩聲,又把閔玧其往臥室推進一些,「我和泰亨都是在浴桶外面舀水隨便抹一抹而已,所以浴桶裡的水是乾淨的,哥可以安心的泡澡。」

「好好休息,明天還要走很多路呢。」

輕拍幾下閔玧其的肩,鄭號錫就慢步走回客廳了。

凝視自己放在床邊的簡便行李,閔玧其回頭望了眼客廳,沉默好半晌過後,才終於拿起換洗衣物悄聲往浴室走去,災難爆發後他便再也沒泡過澡,心情難免還是有點興奮的。

經過客廳時,閔玧其的眼角餘光悄悄瞥過,坐在搖椅上的鄭號錫單手撐著頰,凝望著壁爐的側臉被火光照亮,不同於其他時候的和煦,現下的他更顯沉著與穩重,那雙染上火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。

 

他不得不承認,這樣的鄭號錫的確非常很迷人。

 

稍稍清洗完全身後,閔玧其坐進溫度正好適合泡澡的浴桶裡,擺在窗台上的半截蠟燭被風吹得不停搖擺,他讓自己沉進水中,白皙肌膚映著蕩漾的燭光和水紋,黑色髮絲則隨著下躺時引起的水波輕輕搖動,脖子上的十字架墜鍊也浮在水面上,讓此刻的他更顯現出神父特有的沉靜氣質,聖潔如光。

心跳聲水中的更加清晰,就像是附耳傾聽那樣,閔玧其閉著雙眼靜靜地向天主懺悔自己的無能,希望那些孩子能得到祝福平安無事,也祈禱這場災難能即早結束。

每日每夜,不曾間斷地禱告著。

顯現在眼前的金色瀑布一如往常,閔玧其總在禱告時看見這副輝煌且莊嚴的聖景,引領著曾經是初學生的他不斷前進,主教們告訴他這是天主的恩典,讓他的禱告不是只有一片黑暗,而是有所回應。

但眼前金色瀑布卻不同以往的落下,金燦的水流詭異地向上回流,甚至在閔玧其發現之後變成了靜止的狀態,他試圖靠近一步,腳下的嫩綠草地卻突然枯萎,令人恐懼的徵兆以他為中心向外蔓延出去,直到死亡如入水的墨除了瀑布以外的一切全吞噬。

閔玧其惶恐地從水中坐起,他緊抓著脖子上的十字架墜鍊,不安引起的粗喘讓他有些缺氧,他蜷縮起不停顫抖的身子,低語喃喃著天主經,嘗試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那裡是閔玧其認為自己最靠近天主的淨土,被污染的聖潔之地或許是一種預兆,也或許是一個警訊,他必須找到主因才有辦法防止惡兆成真,可是此刻的他馬上聯想到的都是那些孩子。

 

天主說,他們有危險了。

 

「我找不到他們,我沒有方向。」單手抓著濕透的頭髮,閔玧其的聲音聽起來無助到了極點,「再給我一點時間,請祢看照著他們,Father。」

「玧其哥?」

輕輕的敲門聲傳來,似乎是聽見閔玧其驚慌著坐起激起的水聲,鄭號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,沒得到回應的他又再次敲了門。

其實鄭號錫是想要直接推門進去的,但是閔玧其畢竟是天主聖召的神父,那種過於純粹的神聖使他再著急也無法伸手去推開門,就怕這樣的無禮會讓對方困擾。

「玧其哥,你還好嗎?」鄭號錫又敲了敲門,「你需要幫忙嗎?」

「……我沒事。」做了幾次深呼吸後,閔玧其才有辦法發出比較大的聲音,「我沒事的,你不用進來。」

拒絕了鄭號錫的善意,對方說著有需要再叫自己的嗓音聽起來更是擔憂,直到腳步聲遠離浴室門口後,閔玧其才雙手捧起水輕拍在自己的臉上,用溫熱的水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整理好混亂不堪的自己後,閔玧其看著鏡子裡那張略顯憔悴的面容,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有些陌生,他輕輕執起純銀的十字架吊墜,透過親吻將自己的徬徨交給天主後,那張臉上才終於變回以往的冷靜。

抱著換下的衣物走出浴室,鄭號錫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回來並靠在門邊,那雙小鹿般水靈的眼眸難掩擔心,但是看向閔玧其的那一秒,馬上又露出和煦的笑容。

他們都沒再提起剛剛發生的事,鄭號錫甚至熱了一杯牛奶給閔玧其,坐在壁爐前雖然一句話也沒說,但原本還需要靠意志力戰勝的徬徨,卻隨著入口的溫熱沉靜不少,轉個身就突然醒來的金泰亨還被他們嚇到,幾聲憨笑後才一邊抓著頭一邊坐起。

那時候他們正好聊到南方的傳統料理,金泰亨就這樣雙手抱著花布抱枕,挑了個很恰好的時機點加入話題,閔玧其能感覺到鄭號錫是刻意要和他聊天的,但對方是為了用最不著痕跡的方式陪伴自己,他也就不好拒絕這樣的溫柔了。

 

過於惶恐的情緒,就在鄭號錫道晚安的溫柔聲嗓被徹底安撫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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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草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