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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葉飄散於靜謐山林。

舉高的手輕輕抓住其中一葉,如同過去、現在、未來。

那些散落的時光,都透過薄薄葉片撥放起。

晝夜、百刻、須臾。

全是你。

 

春天徐徐地風溫柔吹來,與山一起共舞。

金碩珍坐在樹下,聽著身周的蟲鳴鳥叫,輕閉著的雙眼早已犯睏,窩在他手心的南雩早就睡去,或許是麻雀蜷縮著樣子太可愛,才讓他忍不住去偷偷親吻那團小毛球。

嘰嘰喳喳的抗議在幾秒後傳來,小小的鳥喙啄著頰側傳來細微痛感,讓金碩珍忍不住笑出聲,白色華服上的羽毛也隨之輕顫,像極了即將振翅高飛的白鳥。

這座山還是沒變,通天的術法將整座山都藏了起來,山神在某一年終於睜開雙眼,看著死去的那一面山林依舊孤寂,苦澀的笑容才剛要漾出來,卻被麻雀的叫聲給打斷。

陌生的麻雀不停地在他肩上亂跳,說著自己叫做南雩,金碩珍抬起有點不聽使喚的手,讓她站在自己的指尖上,不知道為什麼對這隻小麻雀特別熟悉,但記憶裡明明沒見過。

「恩,我也很高興認識妳。」燦爛地笑容漾在那張素淨臉上,金碩珍看著有點傻掉的南雩,只是溫柔地讓她站在自己肩上,「脖子好痠。」

抬頭看著已經變成神木的大樹,金碩珍就知道自己睡了多長的時間,風裡傳來的花香味卻還是那樣好聞,他在不會讓南雩掉下去的前提下做點伸展,似乎是發現山神醒了,整座山都顯得有些騷動。

 

他深深愛著的山,也同樣深愛著自己。

 

踏在變得不太一樣的樹林之間,金碩珍偏著頭接收風兒的迎接,一邊傾聽山和自己的傾訴,一邊輕聲和山對話,似笑非笑的嗓音聽起來極度溫柔,一直到近午山嵐壟罩住林木後,他才靜靜地坐在被誰特意栽種的桂花木下。

偏冷的山上導致這棵桂花到了九月才會開花,已經含苞待放的樣子非常可愛,金碩珍靜靜地看著,腦海裡閃過的念頭卻稍縱即逝,微微偏頭仔細地思考卻沒有解答,直到來迎接自己醒來的狼群靠過來,他才遲遲想起。

 

這座山努力維持得不變,唯獨他消失在山裡。

 

樹下的狼群沒有告訴金碩珍,風急忙地逃走了,就連山也沉默不語,他看向南雩時,那只小麻雀才像是被山背叛那樣,氣呼呼地喳喳叫著,卻還是沒有提起有關於金南俊的話。

「他死了嗎?」垂下露出落寞的眼眸,風吹過髮梢時像是他溫柔地安撫,卻讓金碩珍的眼眶染上一層薄霧,「我讓他等太久了,對吧?」

喜悅在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,金碩珍坐在樹下好久好久,才努力打起精神面對所有看著自己的眼睛,轉身時白色的華服畫出漂亮地半圓後,那天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那樣,繼續著每一天。

 

就好像那位山的護衛不曾來過。

 

就這樣過了一天、一月、一年,山神變得不愛笑了,又或許是他本來就不怎麼笑,只有看見九尾狐妖的時候才會笑得燦爛。

四季一輪一輪的過去,狼群的首領也換過一代,金碩珍因為太無聊才開始教南雩怎麼修仙,頓時之間山裡不再只有孤零零地一個人影,調皮搗蛋的女孩也會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邊。

她還是很多話,成天東西南北得講個不停,金碩珍也常常責備她,卻絲毫不見改善,想想也好,她就這樣成為山裡的快樂,唯獨賞花的時後她才會安分一點,畢竟那雙看著桂花木的絕艷眼眸,實在太過傷悲了。

 

『哥不是很喜歡看桂花嗎?那在山裡種一棵也沒關係吧?』

『為什麼要在意生長環境?反正我會保護好它,一定會開花的。』

 

過去遙遠到都快忘了,當初執意要種桂花木的就是金南俊,眼前大大綻放的桂花將天空都染成淡黃色,金碩珍放鬆身子躺在微濕的地上,任由山的記憶在自己腦海裡回放。

 

『看吧,開花了。』

 

「恩,很美。」

長袍上的白色羽毛被染濕,金碩珍的意識也像是墨一樣被暈開,睡著前風裡傳來很淡的味道,像是長時間待在山裡的狐狸身上那種,清新地、舒服地木質香,以前他只要聞到就會一夜好眠。

直到南雩蹦蹦跳跳地把吵醒清夢,泛橘的天空才提醒自己時間不早了,金碩珍撐坐起身子,習慣性沐浴在日落時微冷的陽光下,起身的那秒他才注意到附近多了一個人。

黃昏的橘紅光線照在他身上,讓那一身潔白的長袍顯得更加無瑕,孔雀藍也在餘暉下更加深沉,那圈鮮豔的妖紋更是豔麗,猛然發現金碩珍的時候,才急急忙忙地站直身子向自己鞠躬。

「不好意思,我似乎打擾到您了。」

低沉地嗓音如同落入心湖的小石子,將平靜的湖面激起一片蕩漾,看起來總帶著淺淺笑意的唇角,似乎在下一秒就會浮出酒窩。

金碩珍只知道自己非常害怕這一切都是夢,踏著踉蹌地步伐撲向對方,緊緊擁抱住時還能感覺到驚嚇,僵直著身子卻不敢推開自己。

「金南俊。」

金碩珍鬆開手,才正要斥訓沒被允許就離開山的金南俊,可對方額上的淡金色神印卻將他定在原地,雖然很久沒見到了,他還是記得這個神印代表什麼。

「咦?為什麼您會知道我的名字?」金南俊稍稍退開步伐,才想要保持點禮貌的距離,雙手又被死死的掐緊。

「憑什麼……。」金碩珍全身顫抖著,他死抓住金南俊,腦子裡全是沉睡前的記憶,「我不服、這次說什麼也不服祢了。」

金碩珍大拇指壓在神印上的那秒,金南俊痛得跪在地上,喉間發出痛徹心扉的哀鳴,他無法承受山神的神威,只能緊緊抓著金碩珍的手,痛到漸漸失去意識。

 

百年成仙的那天,他終究捨不得了。

 

那天大樹下的山神依舊沒有醒來,若不成仙他就必須遵循狐妖的年限,老一輩的說九尾狐妖以萬年為大限,但目前為止還沒聽過有九尾狐妖能活過萬歲,畢竟戰死的戰死、病死的病死,他也是那時候才明白「時間有限」的意思。

心中千萬掙扎都在那天給了金南俊狠擊,他跪趴在沉睡的山神面前,明明已經滿千歲卻哭得像個孩子,緊緊握著金碩珍的手,滴滴淚水都打不上的那雙手,哭聲裡夾雜著一遍遍的「我沒有時間了」。

 

憤怒、委屈、悲痛、不捨。

 

成了仙他就必須離開山,成了仙他就不能繼續守在金碩珍身邊。

可是不成仙,他怕自己沒有時間陪伴醒來的金碩珍。

 

不捨、悲痛、委屈、憤怒。

 

成仙的那一瞬,漫天而來的天神突破了結界,他看見金碩珍的眼皮輕輕顫抖,卻無法阻止所有抓著他的手,將他拖著離開那棵樹下,登仙的妖狐神威將撼動天地,悲嗚地鳴驚醒山的一切,讓原本靜謐的山下起滂沱大雨。

無情老天在每隻手扳著讓他面天的同時,嘲笑金南俊藏在心底的塵世情感,祂輕輕一指就在他額上烙下神印,意識消散的瞬間他看著金碩珍,即將抹煞的情感透過雨代替了眼淚。

 

他忘了,曾經深根在心底的山神。

 

可天上的萬紫千紅沒有改變他,畢竟妖仙始終難以入眾神的眼,天上的修行結束後,金南俊便毫不留戀地接受了天的旨意,重回到人間傾聽所有聲音,卻要拒絕所有卑微地乞求,這才能成為真正的「神」。

那一路上他看了太多悲歡離合,封印起的情感也將他變得冷漠,像是有雙手摀住他的耳朵一樣,聽不見風聲鳥語,也聽不見悲戚地乞求,但他始終不解,天為什麼要讓他傾聽,卻又要他拒絕傾聽。

成神的目的他已經忘了,更多地迷惑又牽制住他的思考,腳下的每一步都變得混沌沉重,只有在經過桂花木時他才會停下思考,靜靜地凝視著散出淡淡桂花香的花苞,疲憊不堪的心在此刻才得以救贖。

他是在雲遊時看見參天的桂花木,才誤打誤撞地回到山裡,眼前沐浴在一片日落餘暉裡的金碩珍,那累積近千年的思念並沒有衝破禁錮,他低下身子向眼裡帶著喜悅的山神鞠躬時,才會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擁抱給嚇個正著。

 

直到額頭上的神印被強行抹掉,塵封的愛戀才終於如洪水般湧現。

 

淚水滴落後,順著眼眶再次滑落,金南俊艱澀地睜開眼時,眼前的金碩珍一直喊著他的名字,他靜靜地枕在對方的腿上,看起來應該是自己失去意識之後,這個柔弱的山神也被嚇得不輕。

「哭什麼?」抬起手溫柔地抹去金碩珍頰上的淚水,湧上心頭的苦澀也讓金南俊有些沙啞,「明明我等得更久,別哭了。」

聽見這句話的金碩珍哭得更是可憐,即便金南俊已經起身幫他擦去眼淚,那股像是刺穿掌心的痛還是沒有停歇,看著自己等了慢慢年月的山神終於醒來,卻一直沒有為自己露出笑顏,嘴角的笑容就變得無奈。

「別哭了,喜歡你笑的。」

一手把金碩珍肩上的南雩接過後,他向著天空輕輕抬手,麻雀便飛得遠遠地,這才轉而扣住沾滿淚水的下巴,溫柔地吻上時還能感覺到唇瓣的顫抖。

親吻佔據了所有的思緒,似乎也填滿那些只有一個人的過去,金南俊摟著金碩珍躺下的時候,還刻意瞥了眼變得陰沉的死老天,他想起自己曾經對著沉睡的山神說過。

 

『或者你現在就醒來,我剛好成仙,氣死那個無情的天。』

 

用盡心思,我們依舊相愛呢,死老天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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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好,又是我,草君w

今天呢,是很特別的日子。

才會特別寫了這篇文的番外。

祝我們戀羅生日快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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