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習慣性地抓緊放在腳邊的槍箱,閔玧其單手扶額稍作休息。

摸槍箱似乎變成一種心靈慰藉,但此刻與其說是平撫心情,不如說是在壓下怒氣,塞滿了隨身包裡的小點心和一瓶威士忌,都是他上車前金碩珍硬要塞給自己的。

昨晚都說不要來送自己,金碩珍還是來了,還跟著火車狂跑一小段路,害得整車的人都在討論閔玧其和神父的關係,要不是任務在身不能跳車不然他早跳了,只好暗自在心裡記住下次回來要狠狠揍對方一頓。

火車在離南方的邊境還有兩天距離前停下,純血種的禍亂已經成功拿下南方,會進去除了教會派來的驅魔師以外,就只剩人類以外的物種了,閔玧其在火車站附近買了匹馬,在這個末世感十足的時代,沒有活人敢回到那裡,自然只能拋棄掉精良的科技,改用最原始的方法進去。

兩天的路程在狂奔下勉強趕在日落前進入南方,閔玧其拍了拍馬的屁股,讓牠往返跑回還有活人的區域,單手緊緊抓著槍箱,他拉上防寒的圍巾,慢步走進呼嘯而來的暴雪中。

除了教會還是要自己進去驅魔而不是救人的任務,金碩珍也給了自己一個新的委託,前陣子自己還躲在修養農村裡修養的時候,有一個民間自組的救援隊偷偷進入南方,雖然知道機會渺茫,但仍然希望他能分點心神查查那對人馬,如果可以最好把倖存者帶回去北方安頓。

暴雪還不留情地拍打在臉上,閔玧其壓低身子前進,這樣惡劣的天氣,即使他有槍和銀彈,也依舊是這環境裡最弱勢的獵物,耳裡只剩下呼嘯風聲,如果有東西靠近自己他也絕對不會察覺,他低聲說著禱文,緊抓著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,艱澀地前進。

直到眼前終於有建築物的影子時,天空已經完全無光,阻攔步伐的暴風雪也緩和下來,閔玧其躲進已經變成廢墟的房子裡,原本的屋主不知道是逃走還是被吃光了,過於潮濕的臭味讓他下意識皺眉,慎重考慮過後才把緊緊鎖上的窗推開一小縫,戶外清新的空氣才急匆匆地吹散這十足霉味。

把倒在地上的木櫃踢散,把破碎的木板丟盡壁爐後,閔玧其才開始在屋裡到處亂繞尋找著燃油,剛踏上二樓便聽見樓下傳來的細微聲響,他立即停下腳步並屏住呼吸,就連雙眼都不敢隨意地左右亂看,因為非人類的聽力比狼還要優越,就連眼珠子打轉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。

眼前唯一能拿來丟的東西,就是掛在牆上的畫,估計只能拿來增加自己逃跑的時間,步槍和銀刺刀都在樓下,閔玧其腦海裡不斷預想著有可能發生的下一步,那細碎的聲響緩緩向著樓梯間走來時,他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,緊咬的牙根又再用力幾分。

 

 

就是這裡了。

 

 

輕輕踏上階梯的聲音讓閔玧其緊繃到了急點,他沒有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樓梯間,雙眼緊盯著牆上的畫,直到那腳步聲走上轉角處時,他才在頃刻間行動,一手扯下掛在牆上的畫,瞬間便用力砸向聲音的來源。

擊中東西的聲音卻沒有如預期般傳來,迴盪在整個空間裡只有畫框砸上牆時的巨大破裂聲響,馬上就失手的閔玧其拔腿就往離自己最近的窗奔去,而樓梯上的東西也隨即跟上,咚咚咚咚的奔跑聲夾雜著粗喘,可就在他即將破窗跳出的那秒,從後撲上的身子將他壓倒在地。

「給我滾開!」

閔玧其聲嘶力竭地大喊,本想翻過身把對方踢開,雙手雙腳卻完全被控制住,雙手被迅速地反折在後,有一股力道用力地從後腦壓住,讓他整張臉都被抵在地面上,嘗試著掙脫卻只是讓年久失修的木質地板將臉刮花,可是痛覺卻沒有隨之而來,帶著溫熱的喘息灑在頸上,毫不遮掩的行為讓他渾身顫抖。

是吸血族。

 

 

或許真的就是這裡了。

 

 

「你是什麼東西?人類?吸血族?」

身後傳來的聲音讓閔玧其僵在原地,那聲音也帶著緊繃的低喘,對方是個男人,緊張地用力壓制著自己,使勁地扣著自己被反折在後的雙手,可即便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,那話氣依舊溫柔得不可思議。

「那你呢?是人類嗎?」閔玧其低聲反問道,冷靜思考著對方可能的身份,「為什麼跟著我進來這裡?」

「我在暴風雪裡迷路了,看見你以為是我的同伴,所以我就跟過來了。」

男人的回話讓閔玧其立刻反應過來,他原以為也會跟之前的任務一樣,找很久都找不到,只能想著對方一定是成功逃離南方了,藉以得到一點慰藉,才不至於讓自責將自己淹沒,但他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金碩珍給自己的新任務,而且竟然不是死的,甚至還能壓制住自己。

「我是教會派來的驅魔師,我叫閔玧其。」停下過於緊張的掙扎,閔玧其像是總算安心了那樣鬆懈,「你叫什麼名字?教會正在找你們。」

「教會……你是神父?哇啊!真的非常不好意思!」男人立刻鬆手,然後從閔玧其身上起來的時候還順勢把他拉了起來,「我叫作鄭號錫。」

閔玧其坐在地上,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讓他皺起眉頭,應該是有小木屑刺進臉裡了,「教會禁止任何人進入南方,你們為什麼擅自闖入?」

「對不起,我們並沒有想到這裡會這麼嚴重。」鄭號錫抿起唇,小鹿般的眼眸微微地下,看起來非常後悔,「我們之間有人是南方人,急著回來接家人,所以……對不起,我們真的太莽撞了。」

「等暴風雪過去,我就告訴你離開的方向。」閔玧其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痕,果然有一處一碰到就痛得呲牙咧嘴,他站起身想繼續把原屋主的燃油找到,不然別說找拔木屑了,他們再不過久就會冷死。

「不行,我要找到他們,要走就一起走。」鄭號錫緊張地抓住閔玧其的手腕,他的手勁真的很大,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把手骨捏碎一樣,「我不會拖累你的,絕對不會。」

閔玧其緊皺起眉頭,覺得有點難辦。

鄭號錫感覺確實是不會拖累自己,只是他的主要任務並不是救人,他擔心一路上要是遇到其他等待救援的人民,他們到隊伍會越來越大,這樣危險勢必也會無限增大,他只有一把槍,他們只有兩個人,無法護全整個南方的倖存者。

 

 

他也想帶所有人離開,但是子彈有限,他只有一條命。

 

 

「我只想要找到他們,這路上也絕對不會讓你為難的。」鄭號錫的臉上像是害怕閔玧其拒絕自己般緊張,那雙黑玉般的眸子裡全是哀求,即便在黑暗之中也清楚可見,「求你。」

閔玧其思考了許久,最後才語調平淡地答應。

他們兩個在漆黑的屋子裡找了許久,最後鄭號錫是找到被藏在天花板上的燃油,還翻到幾個罐頭,一臉收獲滿滿的笑容在火光亮起時才被看清。

閔玧其把柴火升起後,鄭號錫還小心翼翼地幫忙把他臉上的木屑拔出,滿臉歉意的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外傷藥,最後還細心地為傷口貼上紗布,以免感染。

「謝謝。」閔玧其老實地道歉,轉身把金碩珍塞進自己包包裡的零食拿出,「先吃點吧,罐頭要留著,避免最後我們什麼吃的都沒了。」

鄭號錫接過巧克力條,很自然地和閔玧其攀談起。

對話裡得知鄭號錫比自己小一歲,原本是南方人,災難的一開始就逃到西方避難,家裡是經商的,家裡的長輩早就乘船離開這片大陸了,他則是留下來幫忙帶著南方人逃離。

他從小學習武,之後因為讀書的關係停了很久,災難才讓他又重新拾回武術,難怪身手矯健得不可思議,他和其他人是在救災時認識的。

原本大夥們一起都很順利,直到教會下令禁止進入南方,他們不得以才偷偷潛入,誰知道這個冬季實在太過惡劣,還運氣不好遇上狼人,就這麼散開了。

「玧其哥,教會為什麼要封鎖南方呢?」鄭號錫到現在還是不解,如果當初教會沒有這麼快宣布封鎖邊境,南方還不至於會這麼快被佔領。

「因為純血種。」閔玧其淡淡地回答著,「如果一直讓人進來救援,遇上純血種自然會讓災難擴大,為了其他地區,教會只能這麼做。」

「那為什麼教會不是讓你來救人,只是來消滅他們?」用一旁的鐵棒戳了戳柴火,避免悶燒把他們嗆死,鄭號錫繼續問著,「減少被咬的人,難道會比殺光純血種還困難嗎?」

 

純血種有多強大,怎麼可能僅憑一個驅魔師就滅絕?

 

看著眼前的柴火,閔玧其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,最後他什麼也沒說,便靠著牆闔眼休息。

他也不懂,那金字塔頂端的想法他們無法理解,所以金碩珍才會義無反顧地往上爬,只為了拯救已經腐敗不堪的教會,只可惜太過年輕的天真,怎麼鬥得過老謀深算的上位者,才導致這世界的黑暗遲遲無法改變。

 

 

南方早就沒了,同樣身為南方人的他,早就覺悟了。

 

 

閔玧其沉沉地睡去,任由自己陷入那片無底的黑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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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草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