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EQgNqcoUUAAxJPT.jfif

 

 

暴風雪狠狠地肆虐了三天才停下。

大雪將原本的出口全都掩蓋,閔玧其走上樓並踢開二樓的窗戶後,他們才得以離開這暫時的庇護所,鄭號錫原本想幫忙提槍響的,可是很快就被拒絕了,所以他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。

鄭號錫這個人其實不錯,閔玧其才剛察覺有異,就會被他拉著往後退,避免直接引發衝突,遇上有倖存者的時候,那雙眼睛總會帶著捨不得凝視很久,最後主動拉著他離開,完美地做到當初給的保證。

「玧其哥,驅魔師會很難考嗎?」鄭號錫捧著一包乾糧,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,「我看哥的槍法好準,應該是很難考吧?」

「還好,最困難的是前期,從初學生到執事這一大段時間,會不斷懷疑自己的信仰,接著透過研讀聖經得到可以繼續信仰的方式,無限循環。」

光是回想那些過去,閔玧其就覺得很漫長,信仰在最初是完美的,因為天主在父母的口裡只有一個模樣,所以小時候的信仰最清澈明亮,當上初學生開始信仰開始變得不單只是一個信仰,他接受七年的靈修、神學、哲學、牧民等等的培育,才發現以往的信仰實屬於盲從。

那時候開始信仰變得不同了,或許是開始會思考的關係,總之遇到自己難以抉擇的問題或需要救贖時,再也不是呼喊天主就能得到解答,也或許就是因為個時候,才導致信仰變得不再單純。

槍法跟打鬥可以倚靠訓練,但是信仰不能「訓練」,必須全心全意的虔誠,即便是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決定,例如他現在的任務,這樣違背扶弱救助的指令,依舊要把它當成是天主的決定,這是最難的,閔玧其認為這就是他之所以無法成功通過修會的考核。

 

 

要在信仰著天主的人面前,說著這是祂的決定,然後轉身把他們留在危險之中,最後他只能每日每夜的懺悔又祈求。

 

 

「盲從似乎是最好的,偏偏盲從又太過偏見。」閔玧其咬下半片乾糧,才正要繼續說卻立刻變得極度警戒,他放輕動作推開槍箱,迅速地組起步槍,「噓。」

頸上的十字架項鍊隨著起身晃動,閔玧其把手上的乾糧拋給鄭號錫後,立刻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皮料的小包,在腿上輕輕攤開時,折射著陽光的銀彈看起來更加神聖,毫不猶豫地退出彈夾開始填彈。

「是什麼?」鄭號錫趕緊放下手上的乾糧,一個翻身就躲到斷樑後方,小心翼翼地窺視他們前方的位置,「吸血族?」

「不確定,但是有聲音。」閔玧其填裝完子彈的那秒,也閃到另一根柱子後,「等等我叫你跑,就不要回頭。」

「那怎麼行?」鄭號錫錯愕地愣在原地,微微站起身子看向躲在另一邊的閔玧其,「如果是吸血族的話,多一個人會比較有優勢,我覺得……」

「如果是純血種的話,我們兩個都不可能活著離開了。」閔玧其推開保險,俐落地上膛,「而且這是我的責任,你的團員還在等你。」

不光是因為發願裡的服從,這是屬於天主給他的聖召,鄭號錫本來就不該跟著深入南方,如果真的是吸血族的話,這時間還能在外面遊蕩的,就只會是純血種了,閔玧其舉起槍抵在肩上,屏氣凝神地看著剛剛聲音傳來的地方,黑色板機將白皙指節映襯的更像是白玉般潤澤,等待對方探出頭的那秒。

可是兩個人就這樣靜觀許久,那聲音也沒有再傳來,閔玧其咋咋舌,卻還是慶幸地鬆了一口氣,才剛把保險關上,鄭號錫確已經翻過他們之間的矮牆,還沒來得急反應,他手上的槍便在剎那間被拍落在地上,而他抬起頭正要開口,卻被打斷。

「不管是什麼責任問題,都比不上活著更重要。」鄭號錫那張原本溫潤如水的臉上佈滿冰霜,他沉著聲嗓,慍火在胸口燃燒遍野,「哥下次如果又要隨便把人推開,自己陷入危險的話,我一定會比你快衝出去幫你擋下。」

「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?」聽見鄭號錫說的話,閔玧其抬起眼凝視那雙小鹿般明亮的雙眼,「發願的那秒我就已經屬於天主了,是生是死都是祂的安排,但是你不一樣,你跟你的團員只是單純想救人才進入南方, 如果連你們都死了,那誰救那些倖存者?」

「你啊?不然你為什麼帶著槍來?驅魔是主要的任務,教會難道會禁止你救人嗎?」皺著眉頭,鄭號錫完全無法接受閔玧其的說詞,「如果不救這些受難的人,你的信仰又是為何而存在?」

「那也是回程的事。」閔玧其別開眼,蹲下身去撿起自己的槍,「我先帶著人,要遇上非人類,死傷會變得更嚴重。」

「為什麼要先預想會遇上?我們一趟一趟的接出去再回來,不就能降低那些人死亡的可能?只想著有可能會發生的,就會導致你放棄原本會活下人的人,哥難道不懂嗎?」鄭號錫單腳將步槍踢得更遠,他單手抓過閔玧其的領口,「那些人有機會活下去,這就是我們無視教會禁令也要回來南方的原因,結果哥身為神職人員,卻決定要拋棄那些人?」

世界在那一秒旋轉顛倒,鄭號錫完全來不及反應,就被閔玧其重摔在地上,他錯愕地被壓制在雪地上,那秒間所有不悅與氣憤全湧上心頭,才剛要大喊卻被那低啞的嗓音消去了聲音。

「因為我試過。」閔玧其緊咬住牙根,低沉嗓音如夜裡的喃喃自語,「二十一個人,在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全部被咬死,如果不跟著我走,或許就能躲過吸血族的追殺,不至於死在嚴峻的冬季。」

鄭號錫睜大雙眼,原本的怒意現在全被錯愕取代,閔玧其的聲音沒有特別起伏,平淡的像是今天在和他道早安那樣,死死被壓制在雪地上的他無法順利回過頭,他想看那雙深邃且狹長的眼眸,想知道那雙眼睛裡的情緒。

「救人是要確保他們能夠活著,而不是給他們有機會活著。」等到鄭號錫完全冷靜下來,閔玧其才鬆開手讓對方從雪地上爬起,「你要活著,才能救你的團員還有倖存者,這樣你懂了嗎?」

那雙眼裡沒有任何悲傷,只是很沉寂,像是在心底懺悔一樣,鄭號錫沒有問那是發生在多久之前的事,或許是因為那沉寂太過於安靜,好像已經哭不出聲那般的無聲無息,此刻去驚擾或許就會讓悲傷重來。

閔玧其拍了拍鄭號錫的肩,沒有再多說點什麼,只是靜靜地爬氣身走向被踢到遠處的步槍,雪白將那黑色的槍身映襯得更是深沉,他微微彎下腰,指尖才正要觸碰到那抹黑,卻在那秒看著它被另一隻手撿起,那雙手溫柔地將上面的雪花都拍掉,才緩緩將它遞回。

「下一次,不要再一個人面對了。」鄭號錫面露歉意,好聽的聲音明顯聽得出愧疚,「我也是自願來的,至少讓我幫上哥,再危險也沒有關係,可以嗎?」

「你還是祈禱快點找到你的團員吧,這個冬天像是不會完結一樣,如果他們沒有遇到還有人的村落,那時候我會為他們禱詞讀經的。」接過鄭號錫遞來的步槍,閔玧其輕輕點了頭,「不過我答應你,下一次再遇到這種狀況,會讓你幫忙的。」

 

 

繼續踏雪前行的日子,又迎來了漫天吹雪。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草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